第(3/3)页 此刻听得阿爷这般吩咐,眉梢不由轻蹙。 “阿爷,挑人倒不难,”她语气谨慎,“村里沉得住气的后生,总归有些。” 话到一半,略一迟疑,终是将心底顾虑摊开来道: “只是这炼丹一道,光有人,怕也不成。丹方、药材,又从何处去寻?” 姜义闻言,非但不觉为难,反倒露出几分笑意。 “丹方么,”他语气平平,“家里现成的就有。” 说着,目光略略一转,落向村外那片夜色深处的喧嚣。 “至于主药材,村外那满坑满谷的孽畜,不就是现成的么?” “旁的辅材,暂且从家中库藏里支用。等炼出了丹,再从成丹中折价抵回。” “若有哪个小子手气好、悟性高,炼得成色上乘,品相又足,那便不止能白白练手,兴许还能赚上一笔。” 话至此,姜锦也只能点头。 “是。”她应得干脆。 只是那抹舒展开的眉梢下,仍藏着几分没底的忧色。 炼丹之事,她虽略通药理,却知那炉火一道,千变万化,岂是几句“家里现成”就能安稳的。 姜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却未言破。 只是伸手,在孙女肩头轻轻拍了拍,力道恰如其分。 “无须烦忧。” 他语气放缓,似在抚平她心头的褶皱。 “此事,我让你姑父从旁襄助。有不懂的,尽管去问。” 说罢,他似笑非笑地瞥了身旁的刘子安一眼。 “你姑父家里,可是正经的丹药世家。” 语声平淡,却透着几分打趣,“他家那位老祖,当年就是凭一手炼丹的本事,直上青霄,成了神仙。” “有他帮你把关,这丹堂,必能早早立稳脚跟。” 刘子安原本从容的笑意,听到这里,便不由得僵了一僵。 自家那位老祖,虽说确是炼丹成名,可一生炼丹无数,真能入口不死人,便算是头等好丹。 直到身死羽化的那一刻,怕也没炼出过什么正经丹药。 可这话,此刻却说不出口。 眼角余光一转,正好对上姜锦那双清亮的眼。 眼底那层疑虑,已化作亮晶晶的信任与几分雀跃。 刘子安心头一叹,面上却半分不露。 总不能在这当口,折了老祖的神威,又打了娃儿的兴头。 他当即一挺胸,含笑颔首,语气稳重而笃定: “锦儿放心,有姑父在,绝出不了岔子。” 此事已定,姜义便不再多言。 袖袍一拂,身形转过月影,朝祠堂方向缓步而去。 推门,木声轻响,檀香味迎面扑来。 径直走到供桌前,信手取了两柱清香,就着长明灯的火苗一点。 烟气初起,轻柔如线,盘旋于半空。 未及牌位,反倒先在半空里聚作一道虚影,正是姜亮。 今日事发仓促,他对村中这场浩劫,尚是一无所知。 姜义也不兜圈,便将白日间那场蝗灾的始末,从妖蝗出土,到灵鸡血战,不疾不徐地说了一遍。 每说到惊险处,那缭绕的青烟便随之微颤,姜亮的神魂也跟着闪了几闪,仿佛那惊惧都透过香火传了上来。 待姜义说完,堂内静极。 半晌,只听姜亮那缥缈的嗓音,长长吁出一口气。 “幸好爹您手里,还有那根嵌了龙鳞的棍子……不然……” 话未完,魂影微颤。 青烟散了几缕,半句惊惧,尽在无声里。 姜义听着儿子的后怕,面上却没什么波澜。 没再多言,只手腕一翻。 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一具羊羔大的尸骸便凭空跌了出来,砸在祠堂冰凉的青石板上。 那妖蝗的尸首早已失了生机,通体僵直,泥褐色的甲壳上还覆着一层细密的白霜冰晶。 姜义垂眸看着这具尸骸,语气平静: “咱家留着这玩意儿,没甚用处。” “你且带去那鹰愁涧,给那位敖三太子送去,权当是……打打牙祭。” “说到底,此番若非借了他那片龙鳞的神威,这村子能不能保得住,还在两说。” 换做往日,这位西海龙宫的三太子,怕是正眼也懒得瞧这等虫豸血食。 可如今虎落平阳,连凡间几头牲口都要争抢偷嘴…… 这妖蝗好歹有些道行,一身精气血肉,想来也能让他多缓两口气,再多扛两回天谴。 姜亮闻言,那虚幻的身影也是一亮,应了一声,便上前将那具冻得邦邦硬的妖蝗尸骸收了起来。 一边忙活,一边还咧嘴笑了。 “爹,您说这龙鳞既这般好使,咱此番又送了这般一份大礼过去,那位三太子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?下回……让他再给薅两片下来傍身,或是看在这血食的份上,好生指点钦儿两招。” 他这话说得兴高采烈,盘算得叮当响。 姜义却没接他这茬,祠堂里静了片刻,只余下青烟袅袅。 半晌,才忽然又开了口,声音不高。 “玄蝗子这名号,你可曾听过?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