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姜义这话问得突兀,却并非无端。 那妖蝗临誓时吐出的,正是这三个字。 姜亮那虚影微皱着眉,神色凝了几分,似在记忆深处翻检旧尘。 半晌,仍是叹了口气,摇头道: “……未曾听过。” 他语气里带几分惭然, “这名号听着像个道号,却邪气太重,倒更像妖修的路数。孩儿愚钝,实在不知其源。” 说到这,他又急急补上一句: “不过爹放心,孩儿回头去托几位相熟的鬼差阴吏打听打听。阴司消息灵通,三教九流的底细多有备案,或许能摸出些蛛丝马迹。” 姜义点了点头,此事既已分派,便不再多言。 转身时衣袂微动,烛火随风一晃。 却见那由香火所凝的魂影,仍静静立着,未曾散去。 姜义脚步一顿,回过身来,目光落在姜亮身上,语声平静: “还有事?” 那魂影被他这么一看,形体似又淡了几分,仿佛风一吹便要散。 姜亮张了张口,期期艾艾半晌,方低声道: “那个……爹……” “锐儿……锐儿今日又托我给您带个话,说是,想再讨些粮米。” 姜义没答,只看着他。 那目光无声,却比刀更沉。 姜亮被看得心虚,连魂气都晃了几晃,忙垂下头,急急解释: “先前闹地龙翻身,虽是可怖,但波及的灾处不多,他那边还撑得住。可这回蝗灾……却是一整片天都黑了,地上寸草不存。” “四方流民一齐涌来,比先前多了十倍不止,锐儿屯下的那点存粮,已是杯水车薪。” 听至此处,姜义眉目间也有几分沉凝。 家中往年确是屯了些粮,不过是想着年景不济时,开仓施粥,图个好名声,攒些香火情。 那等小恩小惠,家底尚撑得住。 可若真要救济这成千上万的饥民……那就是无底深渊,光凭两界村一村的富余,无论如何也填不够。 姜义心中微叹,面上却仍是古井不波。 良久,终是点点头,算是应了,只淡淡道: “你回去,告诉他,量力而行。” …… 日子一天天过去。 蝗灾退去,两界村又恢复了往常模样,鸡犬相闻,炊烟袅袅,坊口那口老井旁,也又有人晾起了衣裳。 只是偶尔风一转,便会从数里外的方向,送来几声细微虫鸣,若有若无,似在梦里。 丹堂那桩事,姜锦并未声张。 她只是随自家姑父刘子安,在刘家那间小丹房里,照着《调禽法》上的丹方,一字字学起。 火光映壁,药香蒸人。 她素性细致,又耐得住性子,便一面听着,一面记,一次次试。 那满坑的蝗虫,成了她手中最不心疼的药材。 待把路数摸熟了,她便不再拘泥旧方。 蝗虫性燥、戾气重,她添了几味清心去秽的草药; 甲壳坚硬,她又改以烈酒先浸,再文火慢烘。 如此几日,第一炉丹成。 丹丸暗红如血,药香里隐着股腥气,入手温润,《调禽法》上称作“血禽丹”。 她取一粒,喂给那日在阵前伤得最重的一只灵鸡。 灵鸡初时不肯食,闻了闻味儿,才轻啄一口。 未多时,便伏地静了片刻,再抬头时,眼神已亮。 那原本黯淡的翎羽,也隐隐透出几分光泽。 连试七八只,皆效如是。 姜锦这才放下心,隔日清晨,便亲入帮中药堂,点起了人手。 如今药堂的主事,是李郎中的小儿子,名唤李方。 此人性子活络,做事倒也稳当。 听说要新建丹堂,他第一个拍手称好,笑得一脸热络,顺势又把自家几个根骨不错的子侄一并推了上来。 李家世代行医,虽不通炼丹这等玄门手段,却对药理药性极为熟稔。 况且李家与姜家交情久远,算得上两界村的老人。 姜锦见那几个后生个个眼神殷切,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草味,也就没多言,只颔首应下。 丹堂初立,百事草创。 自生火识药,到控火配比,样样都得从头教起。 有这几人打底,倒也省下她不少唇舌。 于是,那片练武场旁,渐渐多出了一方烟火气重的地方。 炉火映人,药香混着焦糊味,在风里散得老远。 自此,两界村的风中,除了草木清香,又多了几分药味的人气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