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只是……” “有话便说。” 姜义语声不高,却沉稳得有如山石。 没有半分不耐,却有那种让人不敢藏话的分量。 姜亮的魂影轻轻一颤,像是深吸了口气。 “只是锐儿他……又问起家中的粮米。” 话一出,晨雾都似凝了半息。 姜亮垂下目光,声音更低,带着几分为难的迟疑: “他说,家中年年用那许多粮米,喂养牲禽,供养那条作恶的孽龙……” “却不肯拿出来,周济一二受难的灾民。” 他抬眼看了父亲一眼,又垂下头,嗓音更轻了: “他心里……想不通。” “孩儿一时,也不知该如何辩驳。” 他这句话落下,祠堂外便静极。 唯有远山的晨风,轻轻拂过竹叶,像有人在叹息。 姜义终究还是皱了皱眉。 他几乎能想见,那孙儿问出此话时的模样,尤其是眼里那股子清澈与不解。 只是,有些理,讲不得。 讲了,他也未必懂。 懂了,反而要坏事。 这等妇人之仁,看似慈悲,落到局中,却是杀人刀。 姜义心头那股郁气,慢慢往上涌,眉间的褶子深了几分。 姜亮瞧着父亲的神情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 他晓得这神色,若不拦,怕是真要顺着那股火气,提棍上洛阳,先将孙儿腿打断再讲道理。 他不敢耽搁,忙趁势开口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的事: “爹,还有一件。” 这一句,来得极巧,正好截断了姜义唇边那句冷言。 “今日孩儿去鹰愁涧送血食时,钦儿托我转告一句话。” “说是涧那头的大黑熊,名字唤作‘黑风’的,近来总往涧边跑,说想请他帮个忙。” “钦儿自个儿拿不准,便让我回来问问您的意思。” 话锋一转,虽显生硬,却总算是稳住了气头。 “黑风?” 姜义低低重复了一遍,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吟。 脑海中,便浮起当日旧景。 那头浑身漆黑的大熊,憨态可掬,被自家那小孙儿姜潮当坐骑,横在山涧边耀武扬威。 在旁人看来,那熊精或是通了几分灵性,仗着蛮力不知轻重。 可姜义心里却清楚。 莫说姜钦,便是将姜家一门老小绑在一处,怕也不够那黑熊精一掌之威。 以钦儿那点道行,何德何能,能帮得上那等大妖的忙? 念头至此,姜义抬眼。 “那黑熊,”他声如砺石,缓缓道,“找他何事?” 这话落下,姜亮心头一松。 他那道魂影似也安稳了几分,不再像先前那般轻颤欲散。 “钦儿说,那黑熊请他帮个忙……” 姜亮顿了顿,才接着往下道: “让他帮着,捉些成了气候的蝗虫。” “蝗虫?”姜义眉头一挑。 “是。”姜亮低声道,“黑熊言明,道行越高越好,最好是那种已开灵智、能通人言的。” “说是,于它有天大的用处。事成之后,必有重谢。” 这话一出,姜义那抹沉郁的神色,果然被讶色冲淡了几分。 他指尖微微一顿,眼神有了片刻游移。 蝗灾闹得天下不宁,那鹰愁涧里头的大妖,竟还要主动去寻蝗? 这事,听着委实有些古怪。 “他们那边,没有闹蝗虫么?” 姜义问得直白。 姜亮摇了摇头,那魂影也跟着微微一晃。 “不曾有。” “这些年,地龙翻身也罢,蝗灾肆虐也罢,皆在南瞻部洲境内折腾。” “鹰愁涧那头,不知是不是隔着万重大山,倒反是风平浪静得很。” 姜义静静听着,眉心的褶子一点点拧紧。 虽不全明白,但心里也隐隐有了几分底。 南瞻部洲,有九天荡魔祖师坐镇。 稍有些道行的妖魔,皆知此地规矩,轻易不敢越雷池一步。 以那黑熊的修为与心性,自是不会犯这般忌讳。 想到此处,姜义心头那层迷雾,非但未散,反倒愈积愈浓。 那玄蝗子,号称万蝗之主,驱使亿万蝗虫破土横行,搅得天下如临末劫。 照理说,这般天翻地覆的阵仗,早该惊动那位祖师才是。 可如今,山河俱震,日夜不安。 那位高坐九霄的荡魔祖师,却依旧静若无闻,未见半点动静。 是因为这些浮上地面的蝗虫道行尚浅,入不了那位祖师的法眼? 还是说……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