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这些年,多劳姜施主关照。” 姜施主? 姜义微愣。 相伴数载,倒是头一回,听它唤得如此郑重。 碧蝗似看出了他心中疑色,又续传一念,平静如禅钟低鸣: “禅师昔日曾言,吾若吞此丹,便是遁入空门,皈依我佛之时。” 那句“皈依我佛”,在心头悠悠回荡。 姜义怔了怔,旋即便悟。 先度己,再度人,这等行止,倒也合了佛门的脾性。 他微一含笑,双手合十,对那只小小的碧蝗还了一礼,语带几分玩味: “恭贺……蝗大师。” 思量片刻,也只寻得这般有些古怪的称呼。 那碧蝗……不,如今该称蝗大师了。 它对这称呼既不谦也不拒,只再深深一揖,意念如清风拂柳: “贫僧如今,便要去行本愿了。姜施主若有兴致,可往观之。只是,还请莫露贫僧之形。” 言罢,双翅轻振,一道碧光破空而起,化作细线,直掠天际。 去处,正是那蝗灾肆虐的中原大野。 院中风静,桃叶无声。 姜义与姜亮相视一眼,终究未动。 他抬起手,朝檐下那几只正在啄食的杂禽轻轻一招。 那几只凡鸟在姜家久了,也染了几分灵气,先是怔怔地望了他一眼,旋即展翅而起。 不远不近,不急不缓,衔着一线薄影,追那道碧光而去。 蝗群之间,果然有外人难察的默契。 那得了法号的碧蝗认定了一个方向,不偏不倚,振翅一日有余,便在一片已被啃食得秃露的原野上,寻得一大群肆虐的蝗虫。 那蝗海遮天蔽日,所过之处,草木尽断,规模之巨,竟不逊于当年入侵两界村的那拨魔灾。 碧蝗虽受了佛法点化,气息却无奇特之变,仍如田间一只寻常蚱蜢。 它稍振翅,便混入那铺天之群,如一滴入江,不惊不扰。 姜义远处操控的几只杂禽,自此失了目标。 它们只能在后头远远地随着那片黑云,眼见着一路东行,吞噬沿途的一切生机。 起初两日,亦无异。 姜义不急,操着几只禽鸟,缓缓跟随,心如止水。 直到第三日黎明,视野中才露出些端倪。 蝗群过尽之后,那片光秃的荒地上,竟零零散散地现出几具蝗尸。 不多,稀落在各处,若不细看,便当成风中尘土。 姜义心头微动。 待那遮天的蝗群飞远,嗡鸣声也被风卷去,他方才驱着一只胆子最大的雀鸟,轻轻落下。 羽翅一收,便凑近地面,探去一瞧。 这一看,他眉头便轻轻一挑。 死的,尽是些最下等、灵智未开的凡蝗。 身上既无撕咬痕,也无毒气蚀迹,倒像是寿尽气竭,自行躺倒的。 只是那“寿尽”来得太快,太绝。 它们的身子全干瘪下去,皮薄得几乎包不住骨节,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身血肉精气。 一具具趴在地上,灰扑扑的,连它们那群素来饥不择食的同类,也懒得去碰。 姜义隔着雀鸟的眼,将这些情形看得真切。 心下虽惊,却也不免带了几分无奈。 这一趟,他分出神念远远跟随。 一来,是想亲眼瞧瞧那“蝗大师”,要如何以佛法化这劫灾; 二来嘛,也难免存了几分小算盘。 若能捡上几只修为高些的妖蝗尸身,带回炼作血禽丹,也算是添点边角获益。 如今看来,却是没这等造化。 风过原野,掠起一层薄土,连那些蝗尸也被卷走了几具。 心头虽有几分失望,姜义终究还是收了心思,耐着性子继续跟着。 日子一天天过去,那蝗群的气势便一日不如一日。 起初,衰老的只是些最下等的凡虫; 后来,竟连那些通了点灵、略具道行的妖蝗,也纷纷在空中止翅坠落。 死相仍旧如前。 老得干净,老得彻底。 一身皮囊空空如也,像是被岁月吸干了最后一滴精气。 姜义看在眼里,心底偶尔也起些古怪的猜想。 这些蝗虫,上自妖蝗,下至凡虫,那一身精气寿元,难道真就凭空散去了? 抑或是被什么更高明的手段,悄然摄走? 若真被吸走了……那股精气,又归去了何处? 是那“蝗大师”暗中度化群魔,吞纳众生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