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为免夜长梦多,生出枝节,次日天色才泛出鱼肚白,姜义便唤起姜锐,动了身。 仍是那一套掐诀唤云的法门,一老一少,化作两缕清光,没入两界村的薄雾。 晨雾深处,鸡声尚远,柴门未启,一切都静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。 此行一路无话。 姜锐心中自有盘算,沉着而克制; 姜义则懒得多言,只负手立在云头,任风从袖中灌入,吹得衣角猎猎。 云行极快,不过一日光景,山势已换。 那熟悉的鹰愁涧水声,又在耳畔隐隐响起。 落在水神庙前时,姜钦早已得到消息,等候在门前。 兄弟久别重逢,自是一番寒暄。 姜钦性子稳重,只拍了拍二哥的肩,问了几句近况; 姜锐则神色恭谨,将此行的缘由,简略说了几句。 姜义并未掺和。 他只把人送到,便自个儿转身,一振袖,腾身而起。 几个起落,便越过那条奔腾的涧水,落在对岸的山崖上。 崖石光滑,风大而清。 他寻了块突出的岩石坐下,从袖中取出一杆小旗。 半人高,旗面玄黑,无字无纹,只一片深沉的黑。 姜义将旗杆插入石缝,轻轻一按。 山风呼啸,那黑旗猎猎作响,在这青山绿水间,显得格外醒目,像一滴墨,点在画上。 旗立不过半日。 天边忽起滚雷,一线阴云自远而来,压得群峰色暗。 未几,那云头已近,风声低沉,雷意潜伏。 片刻后,一团黑影破云而出,坠在崖前,地面微震。 云头落下,正是那黑熊精。 黑熊精一落地,便躬身行礼,态度恭敬如昔。 姜义只是淡淡颔首,不与多言,反手朝对岸招了招。 姜锐心领神会,向三弟辞别,几个纵跃,轻若猿鸟,已落在这边山崖。 “拿着。” 姜义从袖中取出那支青鸾羽,羽色如玉,流光微转,仿佛一缕清风都能惊碎。 “到了浮屠山脚,将此羽轻吹,那山中的老神仙,自会接你。” 他言语极简,却不容置疑。 姜锐郑重接过,双手奉怀,深深一揖。 这一揖,既是谢恩,也似诀别。 姜义微一点头,袖袍轻拂,转向黑熊精。 “有劳了。” 语气平淡,倒像随口寒暄。 “不敢不敢!”黑熊精赶忙摆手,连连躬身,粗声道,“为仙长奔走,乃小的福缘。” 话音未落,便掐诀起云,风声一卷,黑气翻腾。 片刻间,那团乌云已载着姜锐,拔地而起,渐行渐远。 云影掠过山巅,化作一道淡淡的墨痕,沉没在无边天际。 姜义立在崖头,负手而立,任山风拂袖。 目送那抹黑影彻底消散,这才转身下崖,回至对岸。 与姜钦又低声交代了几句,便独自一人,踏上了归途。 回到两界村,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。 姜义依旧讲经、修行,晨起焚香,夜来静坐。 院中那株老槐,叶子绿了又黄,风过便落,落了又生。 日子就这样,无声无息地流着,像是山泉里的水,清清淡淡,却不曾停歇。 村外那片蝗虫谷,也早没了当初那种乌泱泱的可怖气象。 谷底被清得干干净净,风一吹,甚至有了几分清新的草木味。 借着这场天降的“横财”,村里人连鸡带人都富了三分。 灵鸡们羽色愈发鲜亮,神气十足,行起路来,竟有几分威风。 古今帮那群半大少年,也靠着这股灵气肉香,一个个筋骨结实,气血翻涌, 不知不觉,竟添了好几位能打的好手。 偶尔,姜义坐在田埂上,看着那片日渐荒凉的蝗虫谷,心里头也会冒出一点不太像修行人的念头。 若能再来一波蝗虫,也未尝不是好事。 只是这念头才起,袖中那只碧蝗便振了振翅,传来意念: “仙长这般念想,怕是要落空了。” 声音虽细,却带着几分无奈的板正。 “我等一族上到地面,本为寻金蝉子之踪。如今这方圆千里,早被探得明明白白。既无金蝉所在,便无再来之理。” 话音平平,落得清楚干净。 断了再发一笔“蝗灾财”的念头,姜义也就将心思收了回来。 老老实实搬气炼浊,照旧是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。 一日搬两炷香的清气,炼三回肾宫的水浊,久而久之,那点功夫也不算白下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