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尤其是那场血战里侥幸未死、又立下功劳的杂羽灵鸡,得了大头。 这些鸡血脉混杂,底子本薄,可它们是从蝗虫堆里爬出来的,天生多几分悍劲。 得了丹药滋养,不过数月,便纷纷脱胎换骨。 杂色的羽渐次褪去,翎毛愈发纯亮,骨架拔高,眼神锐利,啼鸣少了几分嘈杂,多了几分清越之气。 想来待那三族老祖从蝗群中彻底脱困,定会将它们收入麾下,改换羽毛,从此踏上正途,不再为人盘中餐。 至今,每到夕阳西斜,姜家屋后那片鸡舍里,高亮的啼鸣此起彼伏,各色翎羽在余晖下流光闪动。 一派勃勃生机的气象,比大战前更热闹,也更旺了几分。 这一日,天光才微微亮,屋后那第一声鸡鸣还在薄雾里打着转。 姜义披衣起身,依旧照旧,先往祠堂去。 人未至,那股熟悉的香火气便已自门缝间渗出,比往日里浓了几分。 他推门而入,吱呀轻响。 堂内香烟氤氲,那道由香火凝出的魂影,正静立供桌之前。 见姜义进来,忙俯身一礼。 姜义随手取了块干净棉布,拂去供桌上薄尘,语气淡然:“都忙完了?” 姜亮苦笑,那虚幻的面容上,隐着洗不去的倦色。 “哪能忙得完。”他摇摇头,声音里透着干涩,“外头世道愈乱,孩儿这几月,几乎没合过眼。只是……” 他略一顿,目光却渐渐凝定,“有件事,总得先来与爹爹说一声。” 姜义“嗯”了一声,手上仍在擦拭,动作不急不缓。 姜亮低声道,语气忽转沉稳:“爹叫孩儿留意的太平道,近来……动静不小。” 姜义闻言,眉梢略挑,倒生出几分兴致。 姜亮见状,魂影的轮廓也凝实了几分,接着道: “这支太平道,根底原在冀州。往年他们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,不招摇,也不惹事。四邻道统,无论正邪大小,皆与之相安。” 姜亮说到这,语气微微一转,带出几分连他自己都觉得费解的味道。 “偏就怪在这场蝗灾之后,”他略一摇头,声音低了些,“那太平道,忽然就活泛起来了。大张旗鼓地传道布施,广纳信徒,连日不歇。” 他停了停,像在回味那股异样的气息,又道: “这几月下来,他们同周边不少道统都起了摩擦,其中不乏纯阳观、天台山那等有根有底的名门。” 姜义擦拭案面的动作未停,眼神却淡淡落在魂影上。 “起初,也不过些小打小闹。你争我一寸地,我拆你一座庙。” 姜亮的声音平平,“有道观被砸了,也有弟子斗法受伤的。” 说到这儿,他眉宇间的虚影微微动了动,透出几分实打实的困惑。 “可怪就怪在,近来不知怎的,那些先前还剑拔弩张、寸土不让的道统,竟纷纷偃旗息鼓。” “有的闭山谢客,有的干脆拔寨而去,另谋道场。” 他顿了一顿,语气愈发低沉。 “旁人都退让了,那太平道却是一点不客气。” “那位大贤良师亲下诏令,派出八名亲传弟子,各领一支人马,分赴青、徐、荆等八州之地,口口声声要‘济世救民’。” “所到之处,竟无一人敢拦。且他们手段确也有几分真章,能驱蝗除疫,施药活人,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,奉之若神。” 姜亮抬眼看向姜义,语气里带着几分莫测: “如今不过短短数月,这‘太平道’三字,已是声名大噪。” 姜亮这一番话说完,姜义的神色也沉了几分。 他将手里的棉布放下,缓缓直起身,目光穿过半掩的门扉,落在那片将明未明的天色上。 晨雾正散,天光淡得像被人薄薄擦去一层灰。 “纯阳观,天台山……”他低声念了两句,语气里不带惊讶,反倒多了几分思量。 这些名头,可都不是乡野小庙。 个个传承千年,道气正重,背后都有天上神仙的影子。 人间道统的起落,说到底,不过是天上仙家角力的延伸。 如今,连这些有靠山的门派都齐齐退让…… 姜义眼底那抹光,终于收紧了一瞬。 “闹出这般大的动静……”他缓缓开口,声线淡而清冷,在清晨空寂的祠堂里,听得分外真切。 “可曾探明,这太平道背后,究竟是哪家的山头?” 姜亮闻言,神色微顿,魂影在微光中轻轻晃了晃。 “确切的消息,还未打听到。” 他沉吟片刻,又压低了声音: “不过……城隍庙里已有些风声。传说冲突初起时,天台山的葛天师,曾亲自去了趟南阳宫。” 姜义眉梢微挑,未语。 “只是一去一回,那位天师便灰头土脸,神色恍惚。回山后,天台山便闭门谢客,不理世事。” 姜亮说到这儿,语气几乎压成一缕风。 “因此,庙中几位老官儿都在暗里猜测……” “这太平道,怕是与南阳宫那位南华老仙,有些牵连。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