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姜义又递了几本,交给姜亮。 “带去给那些还在外头的后辈,”他说,语气平平, “告诉他们,这是家里新琢磨出来的法门,兴许有点用。” “至于肯不肯学,学了有没有效,那就是各人的造化了。” 姜亮应声收了册子,身影一晃,化作一缕微光散去。 姜义转过身,继续给堂中小辈讲解那套新法门。 一直讲到日头偏西,祠堂中人陆续散尽。 这时,姜亮的神魂才又从虚空里显出形来。 “爹,册子都送到了。” 姜义“嗯”了一声,眼皮也未抬。 姜亮顿了顿,脸上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笑意,又道: “锋儿、锐儿一拿到手,就迫不及待地翻开。” “都说爹您这回钻研出的‘老农功’,比原先那套呼吸法,好用得多。” 姜义缓缓点了点头。 那一丝亮光才起,又被一缕微疑压了下去。 “锋儿那小子,”他轻声道,“怎么到如今,还没修成性命双全?” 话音不重,却带着几分算账的味道。 姜锋乃是姜家第三代的大孙,算算年纪,今年也三十出头了。 论根骨,是自家子弟里数得着的。 论机缘,更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。 背后有天师道的金字招牌,是正经的亲传弟子; 又做了西海龙宫的女婿,那边更是一座靠山。 法门不缺,灵药不缺,洞天福地也不缺。 这等好处一桩桩迭上去,换谁,也该顺势翻过那道坎了。 可直到如今,仍无半点好消息传来,姜义心头自是见疑。 姜亮闻言,只得苦笑。 叹息一声,那口气轻得几乎散在风里。 “这事儿啊……说来真是一言难尽。” 他顿了顿,像是在拣词,又像在斟酌旧事: “爹也知晓,锋儿走的是天师道的正统路数,以丹修命,以符修心,两者缺一不可。” “那小子天生喜欢鼓捣丹火。早年大哥又赠了他一卷丹方,这些年勤勉修习,也算是把炼丹修命那一路,走到了头。” “只是,这符箓一道,却是没这般顺畅。” 姜亮摇头,语气带了几分惋惜: “锋儿对那朱砂黄纸的功夫,原本就没多大兴趣。” “当初直到离开鹤鸣山时,也才学了点入门皮毛。” “靠那几张护身的小符,便是绘制千遍万遍,又如何能明神见性?” 说到此处,姜亮面上神色愈发深沉。 “原本,这也还罢了。” “他虽被冷落,好歹还挂着个天师亲传的名头。与山中那几位师长,也还算有些情分。” “真要往上走,总有法子再求学几门高阶符箓。” “可偏偏,天不遂人愿。” “那年大旱,老君山祈得雨来,尽得人心,天师道折了颜面,吃了大亏。” “自那以后,山门一封,不问尘世。” 他摊了摊手,神情无奈:“这一封山,倒是连锋儿的路也封了。” “想上山求符也罢,递封书信也罢,都找不着门路了。” “没了符箓助悟,他的修为便卡在那儿,进退两难。” 听罢,姜义只是静坐,半晌也没出声。 堂堂天师亲传,会联系不上自家师门? 这话要是传出去,怕连三岁小儿都得笑。 姜义心里清楚,病根不在鹤鸣山,而在老君山。 不在锋儿,而在他那位当年于老君山声名大振的娘亲。 当年那场明争暗斗,天师道折了颜面,失了民心,至今连山门都不敢开。 如今这股怨气还堵在半空。 鹤鸣山那几位师长,纵然与锋儿情分再厚,又有谁敢伸手去碰这摊浑水? 说到底,不过是天上大人物斗法,殃及了池鱼。 姜义一时也只得暗叹。 自家手里,可没有那能明神见性的高阶符箓。 要是另换一条路子,让锋儿从头去走那“读书明神”的道途,那更是笨法子。 丹法已成,命功圆满,半途改道,前二十年的苦功岂不都成废纸? 他抬眼看着窗外,老槐枝上只剩两片叶子,被风一吹,也松松地打着旋儿落下。 一时间,倒真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。 第(3/3)页